
孔子談善:善的境界就是仁
在《論語》中,孔子使用許多語詞來評價人的行為,比較明確的等級有五:善、美、過、不善、惡。這些語詞是當時的日常用語,孔子只是隨俗加以使用而已,目的是要讓一般人理解,所以難免有其含混之處。專就“善”概念而言,可以看到以下幾點特色。
首先,“善”所形成的“善者”與“善人”這二個語詞,顯然差異頗大。善者好像到處可見,相對的,不善者也是如此。譬如,子貢請教說:“鄉人皆好之,何如?”“鄉人皆惡之,何如?”孔子的回答是:“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,其不善者惡之。”這表示孔子認為任何一個地區,都有“善者”與“不善者”。
孔子又說:“三人行,必有我師焉,擇其善者而從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”如此看來,任何幾個人在一起,也都可以分出善者與不善者了。當然,在此,善者與不善者可以指稱“人”,也可以指稱人的優點與缺點;但是無論如何都可以肯定:要判斷善惡并非難事,因為它只涉及外在的行為表現。像上述使用“善”概念的方式,顯然是隨俗從眾,而不必苛求其嚴謹。
如果焦點轉向“善人”一詞,則其意義依然含混。一方面,“善人”只是努力行善之人;另一方面,“善人”又變成難得一見的人物。先說前者,孔子說:“善人為邦百年,亦可以勝殘去殺矣,誠哉是言也。”這是孔子引述當時流行的口語,并加以肯定。這樣的善人必須像接力賽跑一般,連續治理長達百年之久,才能有其成效。他又說:“善人教民七年,亦可以即戎矣。”這樣的成效并不特別可觀,因為子路自認為可以在三年內就使百姓”有勇且知方”;孔子也認為自己可以“三年有成”。相形之下,善人并不值得大家特別推崇。
但是另一方面,善人又變得有些高不可攀。孔子說:“善人,吾不得而見之矣,得見有恒者斯可矣。”他居然坦承自己沒有得見善人之機會,只希望退而求其次,可以見到有恒者。由文意可知,這里的“有恒者”應該是指“有恒于行善之人”。更值得留意的是,孔子在說這句話時,先說了另外一對名稱,他說:”圣人,吾不得而見之矣,得見君子者斯可矣。”我們由此得知:君子是走向圣人的修養過程之表現。更重要的是:“圣人”確實可謂“不得而見之”,那么為何“善人”也同樣是“不得而見之”?這里的善人忽然被抬高到類似圣人的位階,難道不令人覺得好奇嗎?
也許是覺察了這種用語含混的現象,子張直接請教“善人之道”。孔子的回答是:“不踐跡,亦不入于室。”孔子的意思是:“他不會隨俗從眾,但是修養也還沒有抵達理想境界。”這樣的回答清楚論斷了善人是努力行善而不愿同流合污的人,但是為何要說他的修養尚未抵達理想境界呢?孔子心目中的理想境界又是什么呢?答案是:仁。
仁與善有何關連?在探討這個問題之前,還須重復說明一點,就是《論語》中使用“善”字,確實只是基于一般的觀察,亦即落實于外在的行為表現上,不然孔子不會輕易就說:“舉善而教不能”,“嘉善而矜不能”(此為子張轉述所聞),“見善如不及,見不善如探湯”,“如其善而莫之違也”,“子欲善而民善矣”,“樂道人之善”等等。
做為哲學家,孔子提出“仁”概念,不是為了標新立異,而是為了準確說明人性的狀態與人生的方向。看來“善”概念是不足以勝任這項工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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